听这口气,好像凌妘是吃顾念的醋了一般。
凌妘抿了抿嘴角,说道:“我是管不了殿下喜欢谁的,可这是顾将军交代给我的任务,要替他安顿好他的妹妹。军令如山,我不得不听从。求殿下别让我难做,有什么想法等我离京之后再落实。”
她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但萧廷瑀十分知她意,愣是品出了醋味。
“你这小性子啊,耍得倒像是在撒娇。”萧廷瑀笑问:“我偏要在你离京之前把事办了又如何?”
凌妘不搭腔,冷着脸掉头就走。
萧廷瑀看着她的背影直笑,紧跟着追了过去,就见她回到云梦泽后,进了她专用的雅间。
雅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唯有桌案上摆得满满当当,萧廷瑀认出那些是萧杞送她的小玩意儿。
有琉璃盏、白玉杯、赤金镶百宝的碗,还有一个酒壶工艺精良,壶身光亮,能倒映出人影来,可看着并不值钱。
他之前没有见过,是萧杞从哪里淘到,新送过来的宝贝?
萧廷瑀笑着推门走进去,用一种酸溜溜的语调说:“还说我有什么想法,你也不是把他送的东西都留着吗?”
“不留着难道扔了?”凌妘没好气地说:“到底是四殿下的一片心意。”
“那我的心意呢?”萧廷瑀问。
凌妘白他一眼说:“谁知道你的心意在哪儿?反正不在我这儿。”
她起身与他擦肩而过,往外走去,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四殿下来了,我要去招呼他,先失陪了。”
萧廷瑀依然嘴角含笑,走过去拿起那个酒壶,细看之下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这东西确实不值钱,但内有乾坤,竟是设有机关的。
怪不得它会出现在这堆奇珍异宝之中,论作用,它比那些俗物要金贵得多。
这样一件东西,萧杞将它送给凌妘,是因为她会用药,还是因为她家开餐馆,倒是十分合适。
可她要将此物用在谁的身上?
萧廷瑀心生一计,把酒壶揣进了怀里,蹑手蹑脚溜出雅间。
夜里,他做东,在烟岚阁设宴,请了萧杞、凌妘和顾念。
凌薇也来了,不知是谁叫的,不过她从前也总干这种主动贴上来的事,萧廷瑀没多想。
酒过三巡,几人都已醉眼朦胧,萧廷瑀拍拍手,很快有人端上来一只青花瓷酒壶。
“这里头装的是上等桂花酿,只此一壶,多了可没有,诸位一定要好好品一品!”
萧廷瑀说着给一人斟了一盅酒,斟好就命人将酒壶撤了下去。
凌妘瞧出那青花瓷是后上的色,底下分明就是石牛做的那个酒壶。
她抿唇不语,静观其变。
没一会儿,萧廷瑀和凌薇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随之变得涣散起来。
她便知道,萧廷瑀是想将药下给萧杞和顾念。
因为萧杞一旦与顾念有了苟且,既会得罪凌何两家,又能叫皇帝对他失望,还会与顾家结怨。
可真是阴损!
只可惜酒壶里的机关被石牛做反了,萧杞和顾念没有中药,而原本未被下药的萧廷瑀、凌薇却中了药。
她自己喝下的酒里应当也是掺了药的,可她早有防备,已提前服了一颗解毒丸,不怕这雕虫小技。
凌妘让缃叶护送顾念回隔壁客栈,把萧杞领到僻静处,将酒壶的设计与他说了。
又道:“三殿下看来是弄错了机关,这下好了,他自作自受,只是委屈了凌姑娘。凌姑娘毕竟与四殿下有婚约在身,四殿下现在去救她还来得及。”
萧杞扶住额角,摇摇头道:“我喝多了酒,头疼的厉害,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还挺会装,凌妘在心中哂笑,又说道:“三殿下害人终害己虽是事实,但皇上未必会信。酒壶虽与四殿下无关,但皇上也未必会信。四殿下记得,紧要关头,那壶上的颜料可以一用。”
让萧廷瑀画上去的青花瓷图案掉色的法子有很多,之前他用时可能没掉,事后也是可以掉的。
到时颜料沾在萧廷瑀的手上,也算是一个他自己下毒的证据。
萧杞点点头,说道:“我问心无愧,全凭父皇裁断,多谢你了。”
这人是非善恶不一定分得清,但是敌是友总分得清,这也是凌妘给他抛了根橄榄枝的原因。
萧廷瑀与凌薇的事并没有被抓现行。
萧廷瑀清醒后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但凌薇于翌日一早悬梁自尽,被救下后又闹着要跳窗,被奉旨前来接顾念入宫的一众人撞了个正着。
事情很快闹去了皇帝面前,之后的事就又属于皇家秘辛了。
凌妘只在临出发前收到萧杞的消息。
说皇帝赐婚凌薇为萧廷瑀的侧妃,那她自尽的行为便顺理成章成了悔婚四皇子、逼婚三皇子的以死相逼。
而下药之事太过龌龊,皇帝没有追查,两个皇子各打五十大板,在各自府中禁足两个月。
凌薇则被何家接了回去,两个月后,她将嫁入雍王府。
这样一来,至少在两个月里他们几个不会再去招惹顾念。
萧杞还在信中对凌妘说,虽然萧廷瑀要娶凌薇,但他与凌家嫡女的婚事皇上并没有明确说过取消。
所以他会等她回来。
在她离开汴京的这段时间,他也会尽力帮她保护顾念,绝不让顾念出任何差池。
顾念也托人传信出宫,说萧杞送了她许多东西,有名家字画,珍稀花草,还有手绣屏风等等。
凌妘莫名就想起了前一世,顾稹彦也送过她许多东西,不乏字画屏风之类的。
怎么今生性情大变之前的萧杞和前世性格大变之后的顾稹彦会有一些相像?
还是这纯粹是男子表达善意的做法?
今生顾稹彦不是也送她东西吗?虽然都是不值什么钱的,但礼轻情意重,而且很实用。
凌妘把顾稹彦送的骨哨和墨玉牌子贴身戴着,那两把草扎的笤帚则一把留在云梦泽,一把留在烟岚阁。
整理好行囊后,她带缃叶、秦启跟随顾稹彦留给她的人手踏上了前往北境的道路。
夏季多雨,到了北边竟还遇上下冰雹,一行人紧赶慢赶,到达北境时还是比规定的报到时间迟了半日。
值守军营大门的是直属于定北大将军顾环仲的虎贲军,他们拦下凌妘等人,将他们带去一处校场听候发落。
远远的,凌妘看到顾老将军和顾稹彦并肩而来,微风刮过,能零星听到顾环仲如洪钟一般的大嗓门。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整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军规是能随便违反的吗?犯了错不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或者这个罚那个不罚,如此偏袒,不讲公平,如何稳定军心?”
“你这逆子!我在跟你说话!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稹彦和凌妘足有半月未见,此刻遥遥相望,满心满眼都是她。
“听着呢。”
他开口,视线始终紧锁在凌妘的脸上,语气敷衍中带了不容忽视的欢喜。
勾起的嘴角和下压的眼尾里根本掩藏不住笑意。
“父亲说得有理,就按军规处置好了,十军棍,打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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