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晚自习，孙邦彦和宋敏再次见面的时候，孙邦彦发觉宋敏的态度不知为何又恢复成原先的冷淡。

这让孙邦彦十分摸不着头脑。

不过冷淡些也好，至少老班不会误会。

临上课的时候，宋敏和李承德两人被隔壁班的班主任高老师叫了出去。

接下来两堂晚自习，两人便轮流坐在讲台上。

而本该负责今天看班的王老师却一直没有出现，只是偶尔有隔壁班的班主任过来望上两眼。

好在，两人在班中威望足够，倒也能镇的住场子。

晚自习风平浪静，没生什么事端，大家安安静静，也算很吵闹。

不过本以为这事仅仅只是临时替代，但到了第二天，大家才发现本该由老班上的课，也被隔壁高老师代替后，这才意识到，老班十有八九出了事了。

等到课一上完，李承德，宋敏两人身边便围满了男男女女，这些都是好奇的人，他们都知道两人是被隔壁班班主任高老师叫出去过的。又和老师们关系好，大概率是有些风声的。

所以一个两个全围在两人身边，誓不问个清楚不罢休。

李承德，宋敏两人却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准备，两人的嘴都如灌了铁水，半句话都不愿吐露，只说王老师家中有事，下个礼拜回归。

至于家中什么事？

不好意思，真不知道。

孙邦彦和自己这帮同学不同，他对于这种事从来都是半点兴趣也无。在他看来，王老师固然是个好老师，不过他是家有喜，还是家有丧，又和他们这些做学生的有什么干系？

他们的缘分交集仅限学校，仅限于学习。这些私事，你们这些做学生的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感慨几句，然后还不是各过各的。

因此坐在李承德旁，被这些闲杂人等扰的连功课都没法做的孙邦彦，掐指一算，果断逃出教室，朝南方的操场去了。

孙邦彦给自己刚刚卜的卦，四个方向之中，唯有南方有贵人，这学校的南方便是操场，反正不远，所以他心中也存了一番好奇之心。

这南方的贵人到底是谁呢？

大课间的操场，孙邦彦之前还从未来过。

其实绝大多数的学生也不会往这儿跑——课间时间那么短，聊天休息怎么都比跑来运动好吧。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大课间的操场反倒是人烟稀少，除了少数真心热爱运动的同学，其他闲杂人等一概都没有。

远离了俗世的喧嚣，孙邦彦终于有心情去寻找那位按照命理会出现在此地的贵人。

首先孙邦彦排除了，近在眼前，正坐在操场外闲聊的几个女生，很快，他也排除了那寥寥几个打球的少年。

原因很简单，从那几个女生火热的目光，时不时的尖叫来看，她们和那几个少年是一伙的。

快步从篮球场走过，孙邦彦来到足球场。

这儿不仅仅是一个露天的足球场，更是一个设备完善的田径场地，不过由于是一望到底的平地，孙邦彦也就没有继续朝里走，而是四处望望，期望能够找到这样的贵人。

“你是孙邦彦？”

从身后传来的女声，让孙邦彦背脊不禁一僵，他干笑地转过身。

那女人的头发已经花白，黑瘦脸上遍布皱纹，她推了推自己夹在鼻尖的老花眼镜，眯着眼正望向孙邦彦。

这女人正是汤果果，金陵附中的校长。

孙邦彦眼瞅着汤果果越来越近，自己也下意识地朝后退。

眼前的校长看起来，怎么都是半截入土的样子，但孙邦彦却绝不会忘记就在两个星期前，自己的亲眼所见。

那时的校长是个美人，但同时也是要人命的蛇蝎。

孙邦彦身上的警戒和惧怕，让汤果果停下脚步。她叹口气道：“你又何必怕我呢？她虽然是我，但我不是她。”

“她是我，我不是她。”这样的话自然不会让孙邦彦放下警戒。即便仅仅只在那个世界待了两个星期，但那次的惨痛教训，让孙邦彦心中早就发誓，除了宋敏所说，其他人所说只能姓一半。

他们也许未怀恶意，可这也不代表他们全都是实话实说的老实人。

而一旦错信的代价，随随便便就是自己的命。

孙邦彦完全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他笃定无论汤果果是不是那个袭击过他的“汤果果”，都不会在这个地方肆意妄为。

因此，孙邦彦呵呵一笑：“汤校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汤果果微抬嘴角：“既然你问有什么事？那我恰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孙邦彦一愣，下意识又朝后退了半步：“什么事？”

“陪我在操场走两圈吧。”汤果果点了点操场，“我正好打算活动活动筋骨，你作为年轻小伙子，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没什么问题吧？”

孙邦彦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只好答应了。

汤果果率先走在前边，孙邦彦谨慎地更在后边，寻思自家校长葫芦里卖什么药。

两人就这样走上红褐色的塑胶跑道上。

走了一会，忍受不了压抑氛围的孙邦彦终于开口道：“汤校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汤果果道：“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说到底那晚，只有你们几个见过他，所以我想问问，他，他怎么样？”

“他？谁？”孙邦彦一脸迷惑，反问道。

“我爱人，梁多多。”汤果果的神情有些紧张，“我听说他又活了，你见过他，他怎么样？还，还记得生前的事吗？”

汤果果说话时犹犹豫豫地模样，终于让孙邦彦确认，眼前的人确实和那夜的“汤果果”不是同一个人，而是真正完全的普通人。

孙邦彦沉默了，汤果果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想了想，孙邦彦道：“首先，他没有活，活着的人确实是‘梁多多’，但他不是梁多多。”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生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生前吗？”想起宋敏曾经说过的话，“他确实记得不少，但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知道’。不是‘回忆’。汤校长，你既然知道那天的事情，那么你问问告诉你的人就好了。”

汤果果摇头：“他们不肯多说。他们一向这样的。”说道这，汤果果露出惨淡笑容：“你说奇不奇怪，他们明明信誓旦旦说，那个人不是他，但我想见一面确认是不是他，都不许。”

孙邦彦这才知道自己是被汤校长套路了，面对汤果果的话，他聪明地选择闭嘴，免得又说了不该说的。

不过望着汤果果的不满，孙邦彦想了想，还是开导道：“你既然知道那天发生了事，那么应该知道这事是梁多多挑起来的吧。”

汤果果点头。

“你知道他为了什么才这么做吗？”

汤果果摇头，神色中也多了几分揣测。

“因为他想要救另一个‘汤果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