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巫家被蛇攻击了。
准确说是被蛇群给攻击了,眼能瞧见的先是从窗子里冲进来,紧跟着房门也被撞开了,还有数不清的蛇涌进院子里,朝着屋子里进攻。
这蛇程斩看着不陌生,来自那个密室。
没想到里面的蛊虫这么多。
丁巫和方婷她们彻底吓傻了,这般阵仗她们哪见过啊?而且这些蛇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蛇,给个翅膀都能在天上飞,眼珠子通红的,吐出来的信子跟火似的。
但就算见过这种阵仗的人也还是无法心平气和面对,像是丁婶子,吓得都快掉魂了,条件反射地还往衣柜里挤。气得方婷也不讲究老幼尊卑了,喝道,“丁婶子别藏了!都这个情形了再藏有用吗?”
曲雅哆嗦着,“这、这怎么这么多蛇?全国有没有这么多的蛇啊……”
蛇是多得夸张,而且每条蛇的大小形状都差不多,哪会有这么齐整的情况?
黑蛇齐刷刷朝着他们冲过来时,就见眼前陡然炸开一道光亮。
是姜周设下了灵层,暂时性地将他们几个与蛇群隔离开来。
丁巫她们几个看在眼里,别提多惊愕了。
再看程斩他们,对眼前这光丝毫不震惊,就心知肚明了,他们四人果然非同凡人。
“走。”程斩命令。
一伙人在灵层的保护下走出了屋子。
蛇就跟着他们涌动。
丁婶子这边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被方婷和曲雅一路拽着走,等一出屋门,再瞧见眼前这场景,彻底就崩溃了,噗通一下跪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但也别说是丁婶子了,就连方婷这个胆大的都吓得惊呼,而姬淡更是轮圆了双眼,喃喃,“不是吧,要这么……夸张吗?”
院子里的地上都近乎铺满了蛇,还有的蛇盘踞在院门上,各个都虎视眈眈的。
司野虽说不怕,但也着实被眼前这幕给震惊着了,他与程斩是并排而站打头阵,叹说,“只是为了对付咱们?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这些蛇能做多少顿蛇羹啊?估计九部拿来作原料的话得成吨成吨地运吧。”
姜周和姬淡跟程斩、司野背对着垫后,方便观察身后的情况,中间护着丁巫她们几个。姜周额头有汗,灵层在这种环境下不能长久,她说,“它们哪能做原料,顾客都吃不到嘴里去。”
这倒是。
眼前的蛇看着虽多,可跟真实的蛇相比还是有差别,它们是蛊毒的存在,所以死亡的时候也随之消散了,不像正常的蛇还有个实体。
像是在密室的时候,那些蛇被合虚所伤后浮游在地上,渐渐的就化为灰烬,而那个被丁婶子打得稀巴烂的蛇头,最初也是没什么,一滩烂泥在地上,等他们往外撤的时候,司野清楚瞧见地上的烂泥化为乌有。
毕竟是妖巫炼制的蛊毒,哪怕是最简单的虫蛊,那攻击力也是极大。
关于这点姜周很清楚。
她说,“这些蛇是作用于我们的视线,可能未必这么多的蛇,但看在大家眼睛里就是蛇山蛇海,而且一旦被它们攻击就会中蛊毒……”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就有了不确定,“或许,不单单是中蛊毒这么简单吧。”
关于这点,他们四人都能想到。
蛊被巫灵操纵,一旦中蛊的人就成了巫灵的爪牙,被触灵控制。
丁巫虽说心慌,但也是个能架住事儿的人,将姜周这番话听进耳朵里,便问什么意思?
没等姜周回答,就听院门外吵吵嚷嚷的,惊骇声此起彼伏的——
“蛇!有蛇!”
“救命啊!”
“别过来!”
……
还有哭嚎声的,哭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听得人的一颗心都能跟着揪起来。
司野一激灵,“这哭声……”
“你听过,在副族长死的时候。”程斩知道他心中所想。
“被哀灵控制。”司野想起来了。
“走。”程斩打算出院门。
有灵层护着,群蛇无法靠近攻击,随着程斩的脚步前移,蛇们也只能跟着移动,乍一看他们就像是置身于黑海之中,灵层成了护送他们抵达目的地的一艘小船。
一出院门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蛇群占据了贡兰渡,放眼望去哪哪都是蛇。那些发出救命声的、到处逃的村民显然还是没被触灵控制的,还是些正常人,可很快就被一跃而起的蛇给咬上那么一口。
被咬的村民就直挺挺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可很快身上就笼罩了一层类似雾气的东西,已经倒地的村民就慢慢起来了,但也没站起来,就坐在蛇堆里痛哭流涕。
但那些蛇已经不咬他了,就任由他在蛇堆里视而不见。
那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紧跟着起身朝着旁边的大树就跑过去了。
“斩哥。”司野急急出声。
程斩轻叹,伸手一道合虚冲破灵层,就在那人的头即将撞上树干的时候被合虚一下弹开,那人结结实实坐在地上,又开始嚎叫。
不想就在程斩收回合虚后,那人又是一头撞树干了,紧跟着倒地就不动弹了。
司野愕然。
程斩说,“被哀灵控制的村民,死是他们唯一的目标,生无可恋,这就是他们被控制后的状态写照。”
所以,哪怕他能阻止一次,也无法做到次次阻止,更何况,想要寻死的村民不止一个。
之前只知道贡兰渡里尚有一些村民还正常,今天这么一看着实不少。可恰恰是这批尚算正常的村民就遭了殃,难以逃脱的被蛇咬了,中了被哀灵控制的蛊毒,然后嚎啕不止,继而各种寻短见。
而那些早就被哀灵控制的村民也好不到哪去,同样也会被咬,然后痛苦加倍进而寻死。
一时间哀嚎遍地,眼前形同人间炼狱。
司野没去看程斩的反应,但他可知道自己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这的确是救不过来。
眼前灵层开始闪耀,若隐若现的。
程斩问,“姜周,你怎么样?”
姜周咬牙,“还能坚持。”
程斩虽说看不见姜周的状况,但也能想到她的状态,便道,“你收回灵层。”
“可是——”
“收。”程斩打断她的话,命令。
姜周没执拗,听命行事了。
这边灵层一收,那边等待多时的黑蛇就开始一涌而来,不但就近的,就连远处的蛇群都冲着这边过来。
合虚是随着灵层的消散而紧跟着出现,陡然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合虚烈烈,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他们几个圈在其中。
别管是不是蛊毒,首先它们是蛇,所以怕火是必然,更何况还是合虚之火。
程斩扭头问司野他们,“能应付吗?”
司野的匕首早就备好了,而姜周和姬淡之前从院子里出来时也都抄好了家伙,一个轮棒子,一个手持菜刀的。司野说,“放心,你注意安全。”
“它们不敢攻击我,倒是你们四个,”程斩面露严肃,“千万别被蛇咬到。”
司野多少能猜出来原因了,一点头。
他们四个都不是人族,一旦被咬,情况可未必如人族这样。程斩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宁可丁巫丁婶子她们几个被咬,他们四个也不能被咬。
程斩出火圈时,黑蛇群起而攻之,紧跟着就见万道光线从众蛇中穿透而出,形同群蛇裹着一个巨大的火球,下一秒火球炸开,就见漫天飞起的黑蛇尽数断裂多截,抬头看天,那天都是黑乎乎的一层。
合虚攻击力极强,万道光犹若开刃的刀,所到之处蛇尸遍野。
而火圈之内也没消停。
周围的蛇虽说不敢直闯合虚圈,但它们能一跃而起,有窜得高的,冲着这边就过来。
司野首当其冲,手里的刀子一挥,蛇一分为二。姬淡和姜周也没闲着,手里的家伙挥舞不停歇,姜周有灵力,所以相对姬淡来说轻松些,而姬淡呢也是聪明,跟丁巫配合得不错。
丁巫摆弄大半辈子药,用药已经成了本能,所以离开住所前她从柜子里抓了一兜子的驱虫药粉带身上,虽说不是专门针对蛇的,但对爬行动物来讲同样管用。
所以一把药粉冲着跃起的黑蛇撒下去,一片都受到牵连,纷纷落地就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就这么个短暂的时间里也足够姬淡轮起菜刀将它们处理掉了。
而方婷和曲雅,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最开始着实是吓到不行,但渐渐的对于眼前这幕也吓到麻木了,手里也都有护身的家伙,虽说不是什么硬件吧,但打个瘫在地上不能动的蛇还是可以的。
就是时间一长方婷都打得有点于心不忍了,趁空问司野,“真没办法保住死掉的蛇身啊?这么多蛇太难得了。”
司野也是挺服方婷这般豁达的。
这一堆人里头就属丁婶子手无缚鸡之力,她几乎全程都是趴在地上的,都不敢抬眼看四周。但耳朵灵敏,闻言方婷的话后哆哆嗦嗦问,“你、你不怕吗?它、它们是妖蛇……”
方婷着实是拿丁婶子没辙,自小受的教养又不能让她破口大骂,就只能说,“怕有用吗?保命要紧!”
司野这边听着感叹,真不愧是在云南历经苦难的人啊,哪怕不记得了,但免疫力早就形成了。
也挺好。
姬淡那头一声叫。
司野扭头一看,数十条蛇冲着姬淡那边窜过去,姬淡避犹不及,凭一己之力也抵挡不过来,姜周离得又远,就眼睁睁瞧着那些蛇照着自己的脸就过来了!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
完了,虽然我没程斩司野他们帅吧,但也要脸啊……
下一秒就觉耳旁生风,就听嗖嗖几声,刀面的光芒从眼前晃过,再看那些蛇尽数丧命。
“司野!”姬淡定睛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激动坏了,大叫他的名字,“你太帅了!”
司野觉得……
这话说得都多余,就像他以前不帅似的。
散落在地上的蛇死透了的就消失不见了。
丁婶子这边还在趴着呢,浑身战战兢兢,可没由来地觉着手背发凉,抬头一看,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地上一条蛇。
确切来说是一条头跟身子分家的蛇。
就跟在密室里一样,蛇头还能动,正睁着火红的眼睛跟丁婶子大眼瞪小眼。丁婶子张了张嘴想喊,却半天喊不出来救命,其他人也都忙着打蛇关注不了这头。
蛇头几乎就是搭在丁婶子的手背上的,那股子凉能一直钻进心里。
丁婶子惶恐,心里直叫唤:别、别过来……
念头也就是刚起来的功夫,蛇头就猛地跃起,狠狠咬住了她的嘴。
锋利的牙齿穿透她的嘴唇,疼得丁婶子终于从鼻腔里发出了宰猪般的哼唧声。
好在司野听见了这动静,扭头一看,我去!
冲上去直接用手将那蛇头拽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摔,蛇头就不动弹了,很快消失不见,地上徒留一块血肉。再看丁婶子的嘴唇,真是活生生被咬下一块肉来。
倒是没出多少血,但是丁婶子昏过去了。
一时间也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也顾不上那么多,因为还有蛇窜过来。
丁巫去看了丁婶子,摸了摸脉搏,司野没回头,一刀解决了一条蛇,问,“怎么样?”
“还有呼吸。”
只是奇怪的是,丁婶子没像那些被咬的村民似的坐起来寻死觅活呢。
当合虚冲过来时正好结结实实截断正打算背后偷袭司野的蛇,等那条蛇落地,司野回头一看方觉后背发凉。
再瞧周边的群蛇竟已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累得一屁股坐地上,这才发现抡刀子的手都在抖,而且之前都没来得及看,现在再一瞧手里的刀子整个都是红的,全都是血,顺着刀刃滑到刀尖,一滴滴往地上砸。
再顺着地上的血视线放出去,蛇虽说七七八八的都不见了,可血还在,几乎染红了这片土地。看着看着,司野仿佛听见了哀嚎声。
来自天地间的哀嚎,还有战马的嘶吼声。
渐渐的,他眼前也变了模样。
血成了河,四周生灵涂炭。
那血甚至都浸湿了他的脚面,再低头一看,自己的长衫上也都是鲜血。
头疼欲裂,司野咣当一声落刀,脑中的画面交织闪烁,直到一把利刃刺破长空,朝着他直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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